唐 仲 华 随 笔 连 载(19)
唐仲华,女,湖南东安人,1945年5月生,中共党员,中师文化,小学高级教师,担任过两届县政协委员、县侨联委员和地(市)侨联代表,种过田,当过群师,曾先后32次被评为乡、县、(地)市先进工作者,被誉为“妈妈老师”和“常胜将军”。她自学成才,能歌善舞,生活经验丰富,在互联网上发表报道、小说、诗歌和散文多篇,很受读者欢迎。下面决定断续地转发她的多篇随笔,希望读者欢迎并给予批评指正。 李浩然2011-09-02于长沙
十九 两个男童的厄运
“红发家的两个孩子太遭孽了,小男没救着,大男还在抢救……”队里正忙碌着的男女社员,几天内都这样哀叹着。
这是1972年春插期间,发生在我们村里的事。
这天,女社员们正在村口秧田里忙着扯秧,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红发家那边大火烧屋了!”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红发家的屋顶上,浓烟滚滚,火光扑腾,糟杂声中,还听到传来几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尖叫。
正驾着牛犁田的红发和正在下面田里扯秧的红花一看,二话没说,拔腿就没命似的往家里方向迅奔。其他人也都放下手上的活计,紧跟在他两夫妻后面,一边奔跑,一边大呼“快来人救火”。
待人一气跑到红发家门口,只见红发猛力一脚踹开房门,冒着呛人的浓烟和燎人的大火,从房里抱出他的小男孩,然后又急急地抱到屋场上,边哭边摆弄。
两夫妇大约都见小男孩已经不省人事,就都一骨碌昏倒在地,全身抽搐,哭不成声。
人们好不容易把大火扑灭,都过来看孩子,只见只有两岁多点的小男,头发和眉毛都被烧光,头皮和额门,只残留着一些细碎灰末。两只小眼睛,大大地瞪着。手和脚都血红血红的。把那已经烧得残破的衣裤一脱开,露出的胸脯和肚皮,光滑油亮,像是有人刚给涂了一层猪板油。下身的小鸡鸡,已经烧成了焦炭……
“还是快点送医院吧!”驻队焦组长赶来看了看,觉得这穷乡僻壤,一时也拿不出更好办法,只得这样吩咐。
林伯是个稍有经验人,听了焦组长的话,立即找来两只好一点的粪箕,合成一副简易担架,再在里面垫些干稻草,铺块布,吩咐两个大男人抬起,说是人命关天,连同红发和他要往井头圩卫生院方向迅跑。
大约到了半路亭,红发好像突然听见小男喊着要喝水。四个大人都以为有救了,于是就暂时放在地上,给小男连喂了四口水。可等送到医院里,请医生一看,说已经没气了。还说是因为路上喂过冷水,坏事了……
“我的大男呢?”直到下午,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红花,才突然想起当时那一块被锁在房里五岁的大男还没见着人。
人们听了,又都忙乱起来。费了好大力气,直到半下午,好不容易才在牛栏里找着。
一看,人也早被烧得焦头烂额,只是还能说话,只得又派人往井头圩卫生院送。
后来,人们才搞清楚,红发两夫妻都因要出工,孩子没人管看,就想着法子把他们兄弟两个反锁在房里,要大男关照小男。快到中午时,小男饿得急了,直哭着要饭吃。可房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大男见实在在没办法,就摸出枕头边的火柴划火逗着小男玩。不小心,火苗燎着了蚊帐,接着引燃了床铺。
起火后,大男只想去救小男;可小男被烧着了,一个劲儿只顾往床里爬。不一会儿就浓烟滚滚,两兄弟就只烧得乱哭乱叫,等得他爸踹开房门,大男因怕挨揍,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溜烟跑到牛栏躲起来了。到人们找到他时,只见他钻在牛草窝里,叫出来,全身发抖,一丝不挂,干瘦的满身是血泡泡。
时间已是半下午,乡下人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又人分两路:一路去医院诊治大男,一路去处理小男后事。
队长还好,派去一个“半节木工”,再叫人在红发家里拆去几块旧壁板,做成一个木匣子,将小男遗体搁进去,盖好,钉上钉,用索套住,抬到荒山上,摸着黑,刨个小土坑,埋下了事。
打倒四人帮后,人们才慢慢省悟到:这就是当年“宁长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割资本主义尾巴”所带给人们的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