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做法官，是不是一场秀？

杨家将

上海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商建刚被确定为上海市第二中级法院三级高级法官拟任人选，此事作为法律界的新生事物持续被社会各界热议。综合各方面的热评，积极评价者居多，譬如，从官方层面上讲，这是司法改革的进步与实践，从个人方面讲，这为优秀律师走进法官队伍开了先河。但是，如果沉到基层，听听一些私底下的说法，问题还真不能说没有。

今年4月，上海正式面向社会公开选任四名高级法官、检察官，具体职位包括一名三级高级法官和三级高级检察官，以及一名四级高级法官和四级高级检察官。结果此次只拟招两人，原因不得而知，是不是报名人数不够多，或者报名者不符合条件，还是来自法院、检察院内部有名额限制的阻力呢？司法改革的重头戏“员额制”对于一些基层司法机关本就压力山大，进不进员额关系个人的切身利益，现在还要招几个外面的人，而且直接就是三级法官或者检察官(相当于庭处长级别)，内部原本有升级希望的人当然有意见。有的人就认为这没给其他法官检察官一个“同台竞技的平等机会”。

追根溯源，从律师转行做法官大约是移植西方的做法。在美国，先当律师再做法官更是其司法传统。但这些国家的法治环境以及律师在社会中的地位与我们的国情显然不可同日而语。美国多少总统都是律师出身更是我们经常津津乐道的话题。所以，我们是从律师中选出极少数来当法官，而别人早就打通了从律师到法官的通道。那么，我们是如何个选法就备受关注。至少不能让人怀疑选择的科学性与合理性，比如，是从多少报名律师中选拔的，经历了什么样的笔试与面试，还有道德品行方面的审查，等等，这些至今未见报道。除了选任公告和拟任公示，中间的过程亦未见公开。这本是一次伟大的先例实践，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过程还是显得平淡了些。说通俗点，这次选拔似乎“秀”得不够。从律师中选法官如何让被选者令人口服心服，的确是值得选拔者做点创新思考的。

更要紧的是，上海这次选出的律师还是一位“年入千万”的大律师，也就是一般人眼中的能律师，体制内的人难免要想象其到法院的动机是什么，原因显然在收入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解释，即追求法律裁判的公平正义，拥有法律从业者的至高荣耀？但这对于当今中国的法官而言，的确是一个有点奢侈的梦想。前一段时间关于法官辞职潮的讨论在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这一梦想之难。我们敬佩商律师追求法律理想的精神境界，但也请商律师对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再说，律师做得怎么样往往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但什么是好法官，其标准恐怕复杂得多。分析下往日受到表彰的优秀法官的优秀事迹，这个标准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从生活到工作，律师可以尽情发挥，自由洒脱，法官则要内敛、理性、自律。在现行司法体制下，一个再精通法律的法官未必能以一己之见处理一个案件，这也是与律师办案最大的不同。从体制外到体制内，如何公正处理每一起案件，这给当下律师向法官的转换提出了不小的考验。所以，新晋法官必须想好除了收入减少之外的其他难处。说句难听的话，万一将来，适应不了这个角色转换，做了几年法官后，再打退堂鼓，那绝对就是“双输”的事情。

马克思说过，法官是法律世界的国王，除了法律就没有别的上司。如今，司法改革的重心正是要以审判为中心，重新将原本属于法官的权力、荣耀与责任一并交还给法官。从台下做律师选择到台上当法官，只不过是改革浪潮中的一个潮头而已。但愿若干年后，回顾起来，这个潮头已经成为一个标杆。我们期待商律师成功转型，在法官的舞台上同样秀出精彩人生。文/金泽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