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如人意的一二

微言网编辑部

我们可以耿耿于怀那不尽人意的八九，我们也可以尽情投入那尽如人意的一二。

我的记忆多不牢靠，总是记错好一些事情。

比方说前不久忽而心血来潮，想重温年少时期1980年代曾经热衷的西洋歌曲。印象中开始热爱西方流行曲，是初中时期。那时刚升上中学，学生理事会定期安排康乐活动，其中就包括电影放送。说得确切一些，是录像带播放，理事会的学长会租借一些当时热门的电影录像带，在小礼堂免费播放。那是挺有趣的经验，放学后一大群小男生，热热闹闹地把小礼堂挤得水泄不通，灯一熄，大伙儿鸦雀无声，聚精会神瞪着双眼望向小小电视屏幕上的精彩影片。

印象非常深刻，那时看过其中一部影片是爱情喜剧“Mannequin”。正是因为电影名称，我学会了该词汇的意思及正确读音。我也还记得通过观看影片，开始接触当时热门的流行歌曲。其中一首抒情曲记忆犹新，就是“Love is Love”，那时歌曲配合剧情的推进一响起，立即就听入心坎里，念念不忘了。而后，就一厢情愿把乔治男孩的这首经典流行曲，当作是该部电影的插曲，直到那回上网查找，才发现是记忆摆了个乌龙，张冠李戴了。我第一次在学校小礼堂观看的应该是1984年的 “Electric Dreams”，而不是1987年的 “Mannequin”。

再比如，上周某日在咖啡店吃着早餐，忽而脑海竟浮现吃长寿面线及红鸡蛋的模糊画面。回忆的片段当中，仿佛有着母亲亲自下厨，为子女煮一碗清汤面线，染几颗红鸡蛋庆生的场景。那是好久远的事了，久远得都几乎淡忘了，忘了那碗面线究竟应当是怎么一番的滋味。

我兴奋得给老友们发了个简讯，说小时候过生日会吃妈妈亲手染的红鸡蛋。老友们肯定感到莫名其妙，此等小事有何值得特别一提？我也说不上来为何内心隐约感动，仿佛是断了片的某段记忆霎时间又衔接上了。

然而之后再三思量，我又不得不怀疑了。长寿面线我无法百分百确定，庆生红鸡蛋倒是相当肯定的。那时我还很小，母亲会到巴刹买一小罐食用染色剂红粉，以清水调匀，再把煮熟的鸡蛋带壳以染料涂抹均匀，制成喜庆的红鸡蛋。小时候家境一般，过生日从不搞庆生会，更没有生日蛋糕，但母亲会以她最传统的方式，弄两个红鸡蛋，也许还会加上一碗面线汤，一切简简单单，愿子女平平安安。

我不好热闹，就算到了现在，也对庆生一事看得很淡，虽然很喜欢糕点，都是平时想吃就买来解馋了，反倒不会刻意要求生日蛋糕，应都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

我经常记忆倒错，弄到最后我都常在想，记忆这回事多不靠谱，或许都只是你我内心某种渴望的投射。或许是我想象力太活跃，年代久远一切模糊了，就一厢情愿以东拼西凑的细节来加以填补，串联成合理化的过往。如果是我们的记忆骗了自己，而所编撰的往事多为无伤大雅，可一笑置之，那也无所谓吧。能笑谈往事，也是一种福气，毕竟往事再不堪，也早已过眼云烟。

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那不就表示着还有十之一二是如意的？我们可以耿耿于怀那不尽人意的八九，我们也可以尽情投入那尽如人意的一二。重要的是，八九也好，一二也罢，终究会走入记忆，而在我们的记忆当中，它们将以何番风貌呈现？人们的记忆存量都有限度，未免不胜负荷，自然汰劣留良，留取美好的，规避不堪的。许多事情如果我们都记错，那就将错就错吧！毕竟，更重要的是此刻的生活，而非过往的不堪或辉煌。

作者： 阿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