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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三八）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55 “有错必纠”（3）
此时此刻，全场人声鼎沸，口号声，口哨声，哭叫声和此起彼落的鼓掌声，差点把原是沉默着的小学校舍和整个何村都哄抬起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几千年被压抑的、被践踏的、被搁在十八层地狱下的穷苦男女，都像疯了似的欢呼、奔走，狂跳，连刚才进入会场时还忧心忡忡的孱爹、憨汉，也都活跃起来。
曾记得毛泽东同志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这样写道：“农民运动的兴起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几万万农民从中国的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来，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无论什么大的力量都压抑不住。他们将冲决一切束缚他们的罗网，朝着解放他们的路上迅跑 ……”如此欢欣鼓舞的壮观场面，已再真实不过地证明了这一论断的伟大和正确。
“今日里确实叫人扬眉吐气！”回到家里，龙驰湘两妯娌还久久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她们在会场上说过几次的这句话。
“金香，快起来！我们家还是贫农；阿伯家也只划为中农呢！”升良高兴叫醒儿媳，希望自己也造一个“冲喜”举动，用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让她还处在昏睡中的儿媳由此而突然清醒过来。
“……什么？蓝桂桂还要来抓我？那——”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的金香，听了阿婆的吆喝，竟没头没脑地向大门外胡乱奔跑，还张大那双黑洞洞的眼珠子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连那鼻根上早就苍白了的疤痕，也打起了褶皱，“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谁抓我呢，真是……”
站在一边听得不耐烦的小艰，见母亲竟然耐着性子向他的女人作安慰状，就冲着母亲说：“一个疯婆子，还能知道什么？”
“兴许她就是被人数落我们家成份不好而吓成这样的；如今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说不定会清醒过来。”升良耐心向家人解释。
“我要屙尿了……你快走开，不然我就尿得你床上、屋里到处是……看你把我也捉去……”
诚然，这金香女，的确是当天去蓝桂桂家被人吓唬成这样子的。虽然好不容易被人寻家人找了回来，仍然还是疯疯癫癫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狗吠，一家三代又惊恐地地向大门外窥探，以为又有什么大祸临头了。
“李家伯母，李区书和席乡长来看望你们了！”原来是何村长和龙组长领着席乡长和李区书来到了他们的大门外。
已经相当苍老的周氏，还没将话听懂，竟忿忿地说：“我这寡男寡女的，有什么好看头的？”在龙驰湘和升良再三向她解释清楚，她才消去大部怒气，“那就进屋坐吧。”
这时，席乡长也笑着对她说：“伯母，这是李区书带领我们特来看望您的。”
“唉呀！这怎么担当得起？这怎么担当得起？”受到了感动的老太太，也就谦逊起来。她一边向客人让座，一边示意两个儿媳快去为客人张罗茶水。
李区书今日特地换上一身浇灰色工农装，头上的“工农帽”也因为天暖抓在手里，一把缀着红缨的盒子炮紧紧地别在泛亮的黑皮腰带上，不仅威武雄壮，而且热情非常。他一进门，就主动拉住周氏的苍老的手，用带着几分鼻音的北方话说：“李家伯母，我们几人，今日特地代表政府向您和嫂子们道歉来的……”
周氏耳朵不太方便，加上听不懂北方话，竟瞪着那双发灰的眼睛，呆望着龙驰湘，希望她给她作些解释。
龙驰湘没顾得上回答阿婆，却向客人谦让起来：“共产党办事实在认真。——实际上，我们全家人都能理解政府的苦衷。”
这时，客人和主人都已坐定，小艰忙向客人递茶。
李区书又说：“按理，这茶我们也不要喝的，——我们解放军有纪律规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我们今日要破这个例，表示我们人民政府有决心改正自己的错误，希望能得到您们全家的原谅。”接着，他要席乡长代他向周氏等人说明他们只所以来这里的原委。
席乡长原是耀祥中学的学生，年龄、身材和学问与龙驰湘不相上下。她用本地土话动情地告诉周氏一家：经工作组和区、乡政府专案小组核实，李斗是解放以后才返回乡里，而且，他的岳祖父龙才旺赠送的15亩水田也只是人为歪曲，不能划为地主。她还告诉周氏人等，所谓抗战期间“李营”返乡剿匪捎回“两支枪”均系人们口传“两支铅笔”所误。县区乡政府已经决定无罪释放，而且从现在起就恢复他们各自的职务和身份。今明两日就会回来和家人团聚。
李区书最后还说：“我们共产党立了规矩，凡做过的事，都要复查，查实后一定纠正。叫有错必纠，必要时还要登门赔礼道歉。希望大家都来监督。”
已经69岁了的周氏，自出生以来，不仅经过光绪，宣统，还经过洪宪与中华民国几朝统治者所掌管的世界，对于办错了事还来赔礼道歉的政府还从未听说过，真是，千好万好不如共产党好，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啊！想到这里，她感激不尽地突然跪下双膝，要向李区书和所有到场的干部磕头叩谢……
“使不得！使不得！”李区书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她。
席乡长，龙组长和何村长也连忙站起身来，都争先恐后地将她扶住。
此情此景，直教所有的当事人和看热闹的群众，都感动不已，就连金香也傻笑起来。 | 
发表于 2012-4-5 15:2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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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5 15:45: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