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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沉重的岁月》精彩部分依次连载（一0三）
（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 作者 李 石
44 小汉子娶个大婆娘（1）
中华民国38年清明刚过，13岁的小艰就要娶亲了。女人就是早年曾当着他脱开裤子叫他晕倒在地，而后又由他们父母无奈约定的财宝老人的20岁的独生女儿——蒋金香。
这天上午，他正跟父亲在盘龙岵坡下铲地。两父子总算已是对手，不一会，一大片新翻掘的泥土，就有条不紊地躺在暖洋洋的阳光之下，空气中也升腾起缕缕的新土芳香。
“再加把劲，马上就娶亲了！”父亲以为儿子这样用劲，大约正在暗自高兴。
谁料，他这一挑逗，反倒引出儿子的不快。他久久郁积在胸中的压抑和烦闷像冲开火山口的岩浆一般喷射出来：“每天娶亲，娶亲，怎么不想想我每天尽想些什么？——我才不娶金香呢！”
这段答话是已经活过38个年头的父亲始料未及的。在他过去的许多日月里，他的儿子总是忙完这宗忙那门，对父母说话虽然不多却还是言轻气顺，很少像今天这样坚决和不给情面。他觉得自己和妻子苦苦经营的好心，一下子被这个还未长大成人的儿子当成了驴肝肺，自己多年所积聚的尊严，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要不抓住这个机遇趁热打铁，这件婚事就会耽搁，财宝老人的殷切期望也会辜负。当然，李升也不是一个蠢人，他也曾多次听人说过“崽大爹难做”，他不能因为操之过急不仅于事无益，还会被人笑话。想到这里，他干脆坐下来，从衣袋里掏出烟斗填上烟丝，想让儿子在自己的耐心说教下接受自己的主张。“哎，我问你：你不娶金香你究竟看上谁了？——这金香家早年就救过你兄弟俩的命，而今又能犁耙水响，百斤担子不愁挑，人家打火把也难找到，你小子生的什么命相，竟敢说出这等话来？”
年纪小小的小艰，刚才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父亲顶撞的不该，心里正在盘算如何用些好言好语，把自己的想法向父亲说明白，可是，当他听完父亲这段话，又看着父亲紧紧盯着自己的神态，反而又沉不住气了，“反正哪个金香都不娶，——谁要谁去娶。”
谁料这简短的答话，竟将父亲惹火了。父亲想，书上早就明明白白地写着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今日里你翅膀还未硬朗，就敢用这种口气和老子说话，明日我还能管得着你？我辛辛苦苦挣扎了几十年，受别人的欺侮更是不知其数，明日里还能巴望你去为我报仇雪恨？何况你是长子，带出个怪引头，那些小的还能不学坏？再说，还敢当面说“谁要谁去娶”，这不是明明往老子脸上泼污水吗？自己的父亲就是为了这张脸皮，把性命赔上了，再不教训你还待何时？！想到这些，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倏地立起，向着还在拨弄着铁铲的儿子“噼”“啪”就是两耳光：“狗娘养的，你给我滚！——从这个时刻起，越远越好！”
再说小艰，平时还通事理，可到这个时刻再忍不住了。两耳光还能忍受，要他接受娶来金香为妻这个主张，无论如何不能俯首听命的，与其到时偷偷逃走，还不如今日倚着鼻孔出血，一走了之！想到这里，他什么也不考虑了，重重地将铁铲顿在地上，“滚就滚吧。反正这都是您的吩咐。”
小艰真的出走了。身上只穿着铲地出发时穿的宝蓝色家织布夹衣，把那母亲做的布鞋，用张废纸包上夹在腋窝下，就要出走。至于他要走向何方，他自己也心中无数。
到了大河湾，他又困惑起来。他想，也许是自己太莽撞，这样下去会使父母都生气的。他，心里有些不安了……突然，一种怪异的厌恶感从他的某根脉管爬上了他的心头，他差点呕吐起来。是的，这是当年在那红薯地里那鼻根上有着一指伤痕的金香，突然向他亮出浑圆屁蛋蛋的那股腥臊气又向他迎面扑来。他立在那里，重重地啐了一口：“真是臭娘养的，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年了，这腥臊味还阴魂不散！”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当年所见的金香来：圆滚滚的身材，圆嘟嘟的脸模，圆桶桶的头发，一双八字脚，一股狐臊臭，一副左摇右摆相。那只全是皮肉捏成的鼻子，每天除了哼哼唧唧还是哼哼唧唧，好像那患了伤风一般的孔洞里，永远是擤不净的鼻涕；从背后看去，那死蛤蟆的生相，经常响屁连连，叫人讨厌死了！这哪里是我希望得到的女人啊！况且，她而今就20了，我能叫她什么呢？我又怎么打发她？当年就敢在红薯地里亮出个屁股给我看，如今还能守得住本分？有朝一日，当家里大人不在场的时刻，说不定要扒脱我的裤子要看我的那东西！更何况，我很小就立了志向，云伯伯在临去时也殷切地嘱咐好歹要念几年书。人活在世上就这么几十年，我为什么要随便糟蹋自己？我必须想方设法逃脱这桩婚事，哪怕是上天入地！
眼看太阳已经进入西天，下地的人们大约已都填饱肚皮，分别从他们各自的屋檐下走了出来，他一个人该往哪里走呢？到外婆家去么？舅妈一定要看自己的笑话；到小姑妈家去吗，那不就叫她向家里报信？到舅奶奶家或四爷爷家去么？不行，那些地方会更惹麻烦！他有些埋怨这个世界了：想不到天底下这么大，大路、小路人来人往，做生意的，干农活的，都在各自奔忙，唯独他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 
发表于 2012-2-9 19:5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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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2-2-16 15:00:47
